第235章 变故陡生 (第2/2页)
她桀桀地笑:“你要为你娘报仇,为你自己报仇。”
“可是......”小男孩仰头道:“我不想报仇,我只想要娘亲。”
妇人突然发怒,将药膏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,吓得小男孩缩起身子。
他忍着的眼泪终于掉下来:“奶娘别生气,我知道了,我以后一定报仇。”
夜空乌云笼罩得密不透风,幽静的大殿里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喊叫。
层层帷幔内,映出个坐在浴桶里的身影。
梁锦羡浑身湿漉漉地从水中腾起,目光失神地盯着水面,眼底猩红。
过了会,大殿有人进来。
“主子,”西阊禀报道:“都准备妥当了。”
梁锦羡疲惫阖了阖眼,片刻,起身唤人进来服侍穿衣。
殿外,庄绾一身素衣站廊下。见梁锦羡出来,她唇角勾起抹讽刺的笑。
“你输了!”她说。
梁锦羡停下来:“他裴荇居也只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逼我送你回去。”
庄绾:“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卑鄙?对付你这种卑鄙的人,无须仁慈。”
梁锦羡抬手,捏住她下巴:“很高兴?”
“当然,不用嫁给你我很高兴。”
隔着朦胧的夜,梁锦羡看着她,漆黑的眸子里不知含着什么。他像变了个人,自从大曌使臣离去后,他将自己关在大殿中直至现在。
庄绾看不懂他,也并不想懂他。她挣脱他的手,率先下了台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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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刻钟后,庄绾跟着梁锦羡来到城墙上。
此时,蜀州城外布满了大曌的军队。队伍从官道连绵至山脚,密密麻麻,紧张而压抑。
夜幕漆黑,战马嘶鸣,火把映着士兵们凛然的脸。他们整齐地排列着,长矛耸立,盾牌泛着冷光,眼神坚毅而果敢,气势如虹。
这便是赫赫有名的裴家军,只看上一眼,就令人胆寒。
而在裴家军最前头的,是裴荇居。
他银甲戎装威风凛凛骑在马上,庄绾刚出现在城墙,他的目光立即追逐过去。
“梁锦羡!”他扬声道:“开城门放人!”
梁锦羡拉着庄绾,几乎将她拉得踉跄。
“我要的人呢?”他问。
裴荇居跨下的马蹄慢条斯理踢了踢腿,如同他的主人般从容地呼啸了声。
随即,有人将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带到阵前。
那妇人抬头,朝城墙望去,露出一张可怖的面容。只见整张脸已经分辨不清五官的原样,狰狞的疤痕从嘴巴攀爬至眉头,形如鬼魅。
这样一张脸无疑是令人害怕的,然而,梁锦羡站在城墙上,却愣愣地望了许久。
这是他熟悉的、寻找了多年的面孔,喉咙动了动,那句“母亲”始终没喊出口。
“梁锦羡你还犹豫什么?认不出你母亲了?”薛罡大声嘲弄:“还是说临到阵前,你被我大曌的兵马吓怕了?”
他话落,身后的将士们稀稀拉拉笑起来。
“又或者......”薛罡激他:“你想反悔?但你别忘了,这位可是你的生母,若你连生母都不认,一心只想娶我大曌的女人,你配当什么君主?”
这话可谓杀人诛心。若今晚梁锦羡不换人,他母亲必死于铁骑之下,那么在世人看来,梁锦羡为了个女人而置母亲生死不顾,不配为君。
在这个孝字大过天的时代,君主不孝是为昏,谁人也不想为个昏君拼命。
薛罡的这些话必定令梁锦羡进退两难。
然而梁锦羡根本没想退,诚然如裴荇居所料他寻找亲生母亲已久,又岂甘心放弃?
薛罡的话如风而过,在所有人盯着他时,过了会,他抬手:“送人质。”
“是。”
西阊走过来,将庄绾带下城楼。
庄绾心头紧张,袖中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。这一幕本该在电视上才看到,却不想,有朝一日她成了主角,成了两军交换的人质。
她跟着走下城墙,台阶狭窄且高,她走得小心翼翼。
很快,西阊领着她来到城门下。古老的大门缓缓开启,她在无数火把中望见那个银甲身影。
笑容欢喜地漾开。
但下一刻,唇边的笑忽然定住,庄绾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一幕。
只见那妇人迅速转身朝刺枪撞去,枪头狠狠插入腹中,紧接着城墙上传来梁锦羡凄厉的大喊。
“不——”
时间像是在这一刻静止。
妇人疯癫地笑起来:“报仇!你要为我报仇!为昌国报仇!”
她大喊:“杀了大曌人!通通杀了他们!”
变故来得猝不及防,连裴荇居也没想到这妇人竟然这般决绝。
又或者,她在乎的根本不是梁锦羡,而是心中的仇恨,才至于会残忍地在梁锦羡面前自尽。
梁锦羡发起狂来,当即命令:“关城门!”
庄绾心头一紧,在裴荇居纵马奔过来时,她也迅速地往城门跑去。
与此同时,厚重的城门在这一刻从两侧启动。
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,伸手像是要拼命抓住什么似的,望着越来越狭窄的城门,望着满脸着急的裴荇居,大喊:“裴荇居!”
可事与愿违,就在她距离大门只半步时,胳膊猛地被人一拽,她像风筝似的拽了回去。
她惊恐地看见无数支箭矢落下,裴荇居的身影闯入箭雨中。
不过顷刻间城门关上,未及庄绾反应,后脖颈一阵钝痛。她滑落地上,失去意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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漆黑的屋子里,四周是阴冷的石壁,石壁中央是一张床榻,桌上一盏烛火半晦半明地燃烧着。
没多久,床榻上的女子渐渐苏醒,她轻微动了动,却听见哗啦的锁链声。
女子死气沉沉地望着脚踝上的锁链,瞳孔毫无生气,像是习惯了这般,又像是早已心如死灰。
过了会,有人端着东西进来:“姑娘,用膳了,这是主子特地命人给姑娘做的。姑娘喜欢吃清炖金钩翅,主子就请了天下最好的厨子给姑娘做。”
女子呆呆地坐在床上不说话,望着脚踝的锁链,并未朝来人看一眼。
那人似乎也习以为常,将东西放在桌上,又整齐地摆好筷子,然后退出去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有脚步声缓缓靠近。他手里端着吃食,声音温柔:“怎么不用?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?”
听见声音,女子恨恨地抬头:“你杀了我吧,今生我不能为父亲报仇,你干脆杀了我!”
男人沉默片刻,放下东西,怜惜地抱住她。
他声音冰凉而轻柔:“你当初承诺过与我生同衾死同穴,难道忘了?”
“绾儿再等等,”他说:“等我报了仇,陪你一起死好不好?”
女子呜呜咽咽地哭起来:“梁锦羡,我后悔了!”
听得“梁锦羡”三个字,庄绾从梦中惊醒。
一醒来,她被眼前的环境吓得大跳。
室内昏暗,只桌上一盏烛火,周遭是阴冷的石壁。一时间,她呆愣愣坐在床上,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。
此时此刻,她心中无比沉痛,像是被爱人背叛的刻骨铭心又像是别的什么。这种情绪奇怪而强烈,庄绾宛若局外人,冷静地感受着,疼痛着。
她清楚,现在的情绪并非她自己的,而是原身的。可是过去这么久,为何会做这样的梦?
很显然梦境中的女子是原身的遭遇,而囚禁她的正是梁锦羡这个疯子。
过了会,庄绾用力地掐了下自己,想让自己逃离这个令她不安的梦境。
却不料身后低低地传来笑声,她吓得“啊”地转身。
只见梁锦羡一身月白的长袍,不知何时坐在她身后。
“你......你是真的?”庄绾问。
“什么真的假的?”梁锦羡凑近:“你梦见了什么?为何如此害怕?”
庄绾刚才掐了下自己,确实疼,不是梦境。她再次打量周遭的环境,渐渐明白过来自己被梁锦羡关起来了。
而且正如原身的遭遇一样,被关在暗不见光的密室。
有那么一刻,她只觉得命运荒唐,分明是原身的故事,为何让她来续写?
“你想做什么?”庄绾退开了些。
“当然是跟你携手白头啊。”梁锦羡说:“怎么样?喜欢吗?”
“疯子!你就是个疯子!”庄绾嫌恶。
因着她动作太大,牵动了后脖颈疼痛,忽地又想起之前在城门口的事来。
“裴荇居呢?”她问:“他怎么了?”
“你想问裴荇居是不是死了?”梁锦羡笑起来:“可惜啊,他没死。”
庄绾一口气松至半途,又听他说:“不过,他中了我一箭,也快死了!”
“不可能!他不可能死的!”庄绾胸口发闷,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似的,甚至想吐。
“他是男主,他不可能死。”她捂着胸口说。
“男主?”梁锦羡蹙眉:“何意?”
“就是你们所有人都比不上他,就是全天下的人都可能死他也不会死的意思,就是你梁锦羡会在他面前输得彻底,而只有他才是赢到最后的人!”庄绾怒意涛涛,以此大声发泄。
她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屋子里,同时,还夹杂着梁锦羡的笑声。
梁锦羡像是听见什么笑话,笑得前仰后合。
好半天他停下来。
“我来便是跟你说个好消息。”他道:“裴荇居中了我一箭,裴家军大乱,第一战,他就败了哈哈哈......”
闻言,庄绾心头发慌。
过了会,梁锦羡笑够了缓缓起身:“我已宣布下去,我们的大婚延后。”
“庄绾,等我......”他邪恶而愉悦道:“等我打败裴荇居,等大曌被丹国铁骑踏平......我以昌国为聘娶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