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00:君有恶疾(中)【求月票】 (第2/2页)
“怎么是你?崔卿何在?”
戚国国主最想见的人是崔止,崔止才是崔氏的话事人,是众神会西南分社的主社。崔熊是未来的继承人,这会儿派不上什么用场。
崔熊不卑不亢,俯身拜道:“外祖母新丧,父亲悲痛不止,伤及心脉,病了半月,重金聘请杏林医士守在府上,无法赶来救驾。”
戚国国主初时并不信。
但看崔熊的状态,也说不出怀疑的话。
只能按捺焦虑情绪,尽量用和缓的长辈口吻关心两句,末了找了借口留出空间给崔熊与游宝。不管崔止是真的病危,还是装病,既然派了崔熊过来,崔熊现在就是人质。
还是有分量的人质。
若善加利用,崔止也得投鼠忌器。
崔熊也知道国主的盘算,但他更关心游宝的情况。上一次二人见面,游宝脸上还有些肉,现在瘦得快成一张纸了,眉心也留下时常皱眉的痕迹。他瞧了,着实有些心疼。
“我让厨子做了你爱吃的。”
所有关心哽在喉咙,只剩这一句。
游宝脸上浮现近日来第一缕浅笑:“这么久不见,你第一句就是让我吃,你是嫌我嘴巴太闲吵着你,用你家厨子的糕点堵我嘴?”
崔熊憋红脸:“你知我不是这意思。”
游宝看着他内衬衣襟,不再为难。
她跟崔熊定亲这几年也有了解他家中关系,知道他跟他母族这边的长辈亲近,骤然痛失血亲,这些日子怕是不好过。美食能让人心情愉悦,崔熊带来的糕点她都吃完了。
崔熊眉头舒展:“明儿再带来。”
“是非之地,你来作甚?”游宝用他递来的帕子擦手指,对崔熊自投罗网的行为表示不太理解。崔熊不懂事,崔至善难道也不懂?
“总要有人来的,不然不好交代。”
“来这儿,可是有丧命风险。”
崔熊眸色无讶异也无恐惧,而是极其平淡道:“我不来,谁来?父亲要将偌大家业交到我手中。要是我碰上点儿事情就推其他人出来,自己躲在背后,岂非小人行径?”
该他的责任,他得担起来。
再者——
“你也在这儿,我不能不来。”
游宝被他这话触动。
她第一次认真注视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不少的郎君,心湖飘下一片柳叶,泛起了圈圈涟漪:“你我婚事是主上定下的,其中皆是权衡利弊,并未真正照顾你的意愿。”
这桩婚事可以不作数。
莫说未婚,已婚的还有大难临头各自飞。
崔熊这份认真,大可不必。
游宝的回应显然超出崔熊预期。
他瞳孔微微震动,仔细看还有震惊受伤,他紧咬着唇:“世上姻缘,又有几件不是权衡利弊?你怎知我的意愿,怎知不是自愿?”
游宝:“……”
她眼皮狠狠跳了跳。
问题是,她不是游宝,是苗讷啊。
崔熊的心意都是对“游宝”可不是对“苗讷”,她也不打算一辈子顶着旁人相貌名字稀里糊涂过日子。错误就该被纠正,回到正轨。
对的,要回到正轨。
不仅要回到正轨,还要荣耀加身。
她潜伏在戚国国主身边,可不仅仅是为了将对方迷得昏头转向,也不是为了跟年纪比自己小的郎君谈婚论嫁。梅梦一死,崔止抱病,戚国国主相当于断了双臂;西南诸国外战失利,内部永生教叛乱……火上浇油的好机会!
这么好的机会,岂能错过?
还有什么比戚国国主身死更好的“油”?
“时不待我啊,希敏——”
苗讷抬头望月,下了决心!
弑君不是一桩易事。
再怎么虎落平阳,戚国国主身边也有守卫,住所戒备森严。普通人想调开他们就是天方夜谭,但苗讷这些年下来,早被国主视为心腹。国主相信梅梦弑主都不会怀疑她。
下毒?
毒死一个国主不容易。
手握国玺的国主,本质上跟文心文士/武胆武者没什么区别,身体都经过天地之气的强化淬炼,见血封喉的剧毒也不能让她立刻毙命。要是拖到杏林医士赶来,白瞎了。
苗讷有更好的道具。
例如,此时缠在她手腕的琴弦。
她一如既往恭顺,服侍国主用完膳食,陪她与臣工商议,直至月上中天才停歇。国主面上是肉眼可见的疲累,连鬓间也多了白丝。
苗讷有些同情对方。
怎么战,怎么降,都有门道。臣子投降,随时都能改换门庭,给戚国当臣子是当,给康国当臣子也是当,人家有着灵活的就业空间;国主就不一样了,动辄有性命之忧。
数载为王,岂会甘心做臣?
她此刻内心也是百结愁肠。
又想守住荣华富贵,又想保住身家性命,又不能将自己的心思随口说出来,还得装出铁骨铮铮模样,美其名曰不能辜负将士牺牲。
选择不出来?
没事,苗讷愿意代劳。
“游宝,你说孤做错了吗?”戚国国主头疼犯了,她的宠臣如往日那般膝行上前,用熟练手法替她缓解。她闭上眼喟叹一声,“若是惊鹤还在的话,不知会怎么吵……”
苗讷道:“您不妨问问她?”
国主一时没听太明白。
下一瞬,脖颈处传来一阵窒息刺痛。
她在求生欲催动下去抓,指尖抓到几根绷紧的细线。细线在苗讷手中骤然锁紧,深深嵌入她的皮肉。她试图张口呼救,喉间被什么堵住,温热气息打在她的耳畔:“主上知道吗,书院学子最擅长的两道言灵,其中一道就是‘禁言夺声’,入朝必备技能。”
对方声线发生微妙变化。
蜕变成她全然陌生的女声。
她在她耳畔含笑道:“我可是蝉联数年的三好学生!便是栾公义都不慎中过招。”
当然,也可能跟栾信反应慢有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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棠妹对戚国国主是可杀可不杀的,留着当吉祥物也不影响什么(戚国旧臣招揽不难,崔止站过来就行),但苗讷不肯放过戚国国主,这关乎她的利益(装了多年孙子,连本带利要收的,多少带着点儿私人恩怨。)